梦婆吓了一大跳,急得在洞穴里大喊道:“主子不见人!你别进来!千万别进来!”
她一身湿水漉漉地慌乱而出,以她的功力竟能惊吓得险些滑了跤。
风小刀过意不去,忙探手扶了她,道:“婆婆小心!小刀绝不敢亵渎小姐!”
梦婆瞧自己的窘态,尴尬笑道:“小伙子心地好,难怪他看重你……”
风小刀不解问道:“婆婆说谁看重我?”
梦婆险些说溜了口,假意横他一眼,道:“当然是你的小姑娘,难道是我这老婆子?呵呵,老婆子最喜欢有情人成眷属啦!”
梦婆的话虽令人摸不着头绪,风小刀却可以感到她发自肺腑,一片真诚,非但不觉得怪异,反倒多了几分邻家长者叨叨絮絮的亲切。
梦婆往旁边石头颓然一坐,拧着衣衫上的水滴,喘着气道:“你方才都听见什么了?”
风小刀面对救命恩人,不敢欺瞒,恭敬答道:“婆婆为小姐梳流苏髻,小姐是梦族之主,明年就要和魔君成亲。”
“原来你都听去了!唉!人一老,果然是不中用啦!”
梦婆暗叫糟糕,连连拍着脑袋,似想让自己清醒些,又搓着双手,显得十分局促不安。
风小刀见状,安慰道:“婆婆莫担心,有什么难为,还请坦言相告。”
梦婆虽不知风小刀是无间岛主,但医治之事对人魔二界来说都需保密,所以当初孤焰所下乃是极重的密令,梦婆深怕受罚,只得求恳道:“咱们梦族从来不问世事,若非受人重托,小姐绝不沾手尘俗,一切事还请少侠务必保密。”
“受人重托?”
风小刀实有满腹疑问,忍不住道:“婆婆可认识兰亭香榭的主人?”
梦婆听他提起孤焰,一时愕然,但见他心胸磊落、并不隐言,眼看是瞒不住了,瞇起弯月似的垂眼,笑道:“你说住在隔壁山底的小家伙吗?他……他……偶而会来找主子谈谈心,若非经他指点,你怎能来此求医?”
风小刀想孤焰一身本事,周旋群雄,却被她唤作小家伙,暗觉好笑,但见这婆婆发苍齿摇,这样称呼似也不为过,由此可见两人交情匪浅,道:“果然是大哥相托!救命大恩不能言谢,日后但凡婆婆和小姐有所要求,小刀必戮力而为。”
梦婆忽感伤道:“小家伙近年很少来啦,老婆子啥都不求,只有一事相托,若少侠见了他,还请他得空多上山走走。”
风小刀想孤焰因身子不适,无法上山,为免梦婆挂心,不敢实言,只道:“是,婆婆思念大哥,小刀必会代为转达。”
梦婆边替他治伤,边叹道:“人情来来去去,老婆子看得多了,他不记挂我,又有什么要紧?是主子念着他……”
她忽然警醒,赶紧转口道:“老婆子年纪大了,话可多如牛毛,总胡言乱语,少侠别真搁心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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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时分,屋外花园明月晧晧、冬雪霏霏,后院小阁内却是烛火荧荧、春意融融。
路潇遥终于醒转,二人大难不死,心意互许,自是百般甜蜜,风小刀怀抱着她,一口一口地喂食清粥,生怕她烫着噎着,弄坏了身子。
路潇遥病体虚弱,整个人偎在他怀里,轻腻道:“你再这么宠着我,可要把我惯坏了。”
风小刀指着手上咬痕,笑道:“你从小就这么泼皮了,千万别赖到我头上。”
路潇遥嗔道:“谁教你揍我……”
想到风小刀下手之处,忽而十分害臊,低声道:“以后可不淮再欺负我了!”
风小刀举掌立誓道:“凤凰仙子有命,凡夫俗子岂敢不遵?若是我干犯天条,惹得仙子生气,便让仙子设个万镜冰阵、桃花大阵还是什么天涯海角符,管教我逃不出你手掌心。”
路潇遥满心甜蜜,嫣然一笑,嗔道:“你总念念不忘地提醒我曾困住你。”
风小刀叹道:“仙子术法高强,我只好甘心被困着一辈子。”
路潇遥伸出玉指轻轻来回抚着他手上那一道咬痕,羞赧笑道:“幸亏我聪明,从小就在你手背上烙个仙子印,就算走失了,也找得回来!”
春宵漫漫,二人似小别重逢,真有诉说不尽的情话。风小刀又问起她当时失踪之事,路潇遥答道:“是宫师姐一掌打得我昏迷,后来莫非问用七根短线保住我一丝气息,想追问画卷下落,我想他们若真得到画卷,定会杀人灭口,就骗他们说如果我死了,画卷必会公诸天下,他们怕弄死我,不敢下重手,后来寒香默就出现了……”
风小刀大感意外:“竟是宫紫风下的手?但我瞧你胸口也有剑伤。”
路潇遥叹道:“师姐那一掌是个误会,想她是闯下大祸,心中害怕,才又刺了我一剑。”
忽想到风小刀不只察看胸口伤势,多日来又一直背负自己、打理贴身大小事,不禁羞红了脸。
风小刀倒未多想,只怒道:“她真是狠毒,既是误伤,居然不救你,还反下杀手?”
路潇遥低声道:“我一点也不恼她,我身子受苦,心里却欢喜得很,若不是这样,我怎能和你在这儿……”
风小刀听她呢喃诉衷,又见她虽仍憔悴苍白,双颊却白里透红,有如春风醉桃,眼中情意荡漾,宛似灿星流波,忍不住在她粉颊上轻轻一啜,却听路潇遥幽幽一叹,不甚欢喜,风小刀关切道:“怎么了?”
忽想起路潇遥曾发过毒誓,若两人相好便要失明,忙安慰道:“我知道你为了失明的事担心,那时你被逼着,不能算数!”
路潇遥笑道:“自然不算数!失名、失名,我说的是失去名字!”
风小刀微微一愕,才恍然大悟小ㄚ头原来留了一手,哑然失笑道:“你不如改名小滑头好了!”
路潇遥得意道:“那得回去问我爹娘。”
风小刀嘻嘻笑道:“改名嘛……依我说,『路』姓上头若冠个『风』字,必然大吉大利、百年好合!”
路潇遥听出他言外之意,脸上一红,玉首埋入他怀里,声若蚊鸣地道:“不管改什么,都得问我爹娘。”
两人正自情浓,如此相依,就算直到地老天荒,也不会觉得时间漫长,但他关心路潇遥身子,道:“你病体初愈,该多歇歇。”
路潇遥凝望着桌上不停跳动的烛焰,半晌,才轻声道:“你瞧窗外雪景被烛火映得多美丽,我舍不得闭了眼。”
风小刀心中何尝舍得她入睡,仍劝道:“傻ㄚ头,咱们来日方长,何必差这一时半会儿。”
路潇遥忧愁道:“只怕来日爹爹知道了,定不准我见你。”
风小刀安慰道:“你放心,就算路师兄真不讲道理,我便老着脸皮、厚着筋骨,死赖活挨地熬在无邪门里。”
路潇遥噗哧笑道:“老着脸皮我便知晓,干啥要厚着筋骨?”
风小刀一拍胸膛,笑道:“这叫打不还手、骂不还口——路师兄再凶狠,也凶不过大雪狼吧,我这身皮骨还能将就应对着。”
路潇遥笑靥如花,啐道:“你将我爹比了畜牲!瞧他不多打你几板子!”
风小刀连连解释绝无此意,路潇遥究是少女心性,被情郎一逗,烦恼立刻抛到九霄云外,又道:“你可知谁替我治了伤?”